水蛭破瘀消癥，抗癌利水
水蛭俗称马蟥，昧苦咸，性平，有小毒，入肝、膀胱二经。早在《神农本草经》即谓其“主逐恶血、瘀血、月闭、破血癥积聚，无子，利水道”。对其功用可谓阐述精辟全面。仲景抵当汤、大黄蟅虫丸等均用之，是一味活血化瘀、消癥破结的佳药。近人张锡纯氏认为本品“破瘀血而不伤新血，专人血分而不损气分”，评价甚高。但毕竟是一味化瘀的峻品，应予慎用。朱老在临床中观察到，对有瘀血瘸积而体气偏虚者，连服数日，病人即现面色萎黄，神疲乏力。血常规可见红细胞、血红蛋白及血小板数均有下降，呈现气血两伤之证。古人以为“有毒”，殆即由此而来。因而明确指出：“凡症属体气号虚，而脉又软弱无力者，虽有瘀滞癞癖，不宜轻率使用，或伍以补益气血之品始妥。”
水蛭主要含有蛋白质，其新鲜唾液中含有水蛭素(Hirudin)，能阻止凝血酶作用于纤维蛋白原，阻碍血液凝固。水蛭分泌的一种组胺样物质，能扩张毛细血管，缓解小动脉痉挛，减退血液黏着力。其活血化瘀的作用，殆与此药理机制攸关。
水蛭可以化瘀利水，凡心、肝、肾引起的水肿，而体质壮实或有瘀象者，均可参用；其利水机制，可能与其能改善微循环，增加肾血流量有关。
因其善于“破血癥积聚”，近人用治良性或恶性肿瘤有一定疗效。
本品腥味甚烈，煎剂往往令人闻之欲呕，宜隔纸烘干（不能油炙，炙则效减），研细末，以胶囊装盛或吞服为宜。无瘀血停滞及孕妇勿用，虚人慎用。一般煎剂用5～8g，散剂用1～2g，分2次吞服。
(1)逐恶血瘀血
①风湿性心脏病：本病相似于“心痹”之候，多因风、寒、淞之邪侵入经络，搏于血脉，以致心体残损，气血亏虚，血流失畅，瘀而郁滞，久则脾肾亦虚，症见心悸气短，唇绀足肿。舌有瘀斑，脉细结代。凡瘀血征象明显而体气不太亏虚者，应侧重活吡化瘀，佐以温阳利水、益气宁心之品。处方：潞党参、生黄心、炒白术、茯苓各15g，当归、丹参、桃仁、红花备9g，水蛭粉（分吞）1.5g，炙甘草5g。每日1剂。如体气亏虚较甚者，则义当先予温阳益气以扶正，而后再参用活血化瘀的水蛭。必须斟酌虚实施用，方不致误。
郭某某，男，45岁，农民。5年前患风湿热，经治稳定；但后因受寒、劳累而数度复作，以致二尖瓣狭窄，诊为“风湿性心脏病”。面色少华，两颧紫黯，稍事活动即感心悸、气短，甚则唇绀、咳呛；入暮两足浮肿加甚。舌苔薄腻，边有瘀斑，脉细涩而结代。病久致虚，心气不足，肺气失宣，驯致血瘀郁滞，脉气失利。心痹已成，不易根治。治宜益气养营，活血化瘀，以调心气而利脉道。予上方5剂。药后自觉胸部畅适，心悸、气短亦较缓；后继守原方损益，症情逐步稳定，舌边瘀斑日渐消失，遂以膏剂调治巩固之。
②门静脉高压脾切除后血小板增多症：绝大多数的病人都有发热、舌红、脉弦数等“营血瘀热”征象，应予“凉血化瘀”。秦亮甫氏采用大剂量水蛭、虻虫、生地黄等药，取得显效，朱老甚为赞赏，并验证于临床，收效亦同。一般服2～4剂后血小板数即显著下降。此方破瘀之力甚峻，宜中病即止，毋使过之。
徐某某，男，49岁，农民。慢性肝炎、早期肝硬化已3年余，目前呈脾亢现象，乃行脾切除术；术后7日，血小板数高达.5×/L,烘热头胀，口干。舌质红苔薄，脉弦数。此瘀热遏于营分之征，治宜凉血活血而泄瘀热。
生地黄20g，生蒲黄、五灵脂各15g，水蛭6g，桃仁、牡丹皮、地鳖虫、虻虫各9g，甘草6g。5剂。
药服3剂后，烘热、头胀、口干均见好转，血小板数下降至34X/L；停药后有所回升，继服2剂而平。
(2)破血癥积聚
①癥瘕积聚：凡腹部癥瘕积聚，久而不消，诸药乏效者，参用水蛭，多获殊功。有人用水蛭粉（早晚用3g，黄酒送下）治输卵管、卵集肿块有效，但用药时间较长，需2～6个月始可奏效。朱老采用张锡纯氏之“理冲丸”治疗脏腑癥瘕积聚及妇女血瘀经闭不行，或产后恶露不尽而结为癥瘕者，有比较显著的疗效。《卫生宝鉴》的“见睨丹”，气血兼行，通涩并举，亦擅治“石瘕”（即血癥）。吴鞠通氏的“化癥回生丹”，诚如吴氏所说：“无微不入，无坚不破……久病癥结不散者，非此不可。”此方攻补兼施，药后无副作用，虚人亦可用之。二方均有水蛭，可以印证。此处所谓“腹部癥瘕积聚”，主要包括子宫肌瘤、卵巢囊肿等疾患。
张某某，女，42岁，工人。近2年来，少腹左侧发现坚块，逐渐增大，月经量多而腹痛。舌质红，苔薄白，边有瘀斑，脉弦，尺沉涩。经妇科检查确诊为卵巢囊肿，属于《金匮》之“癥病”，可予张氏理冲丸以化瘀消癥。
水蛭30g，生黄芪45g，生山棱、生莪术各15g，当归、知母、桃仁各18g。共研极细末，炼蜜为丸，如梧桐子大，每早、晚各服6g，月经期暂停服用。
先后共服三料，坚块逐步软化缩小，终至消失。
②食管癌：本病在病理上有鳞癌、腺癌之不同；在辨证上有虚实之区分。早中期多表现为气滞、痰聚、血瘀、毒踞的实证；晚期则因病程缠延日久，进食困难，而致气阴两亏，虚实夹杂。在治疗上，必须审证求因，从因论治。朱老根据病机，曾拟订“通膈利噎散（水蛭10g，炙全蝎、蜈蚣各20g，僵蚕、露蜂房各30g，共研细末，每次4g，每日3次)”治疗中晚期食管癌，部分能控制进展，部分可以临床缓解，延长生存期。因诸药均有消坚破结，解毒化瘀之功，冶为一炉，相辅相成，故能提高疗效。
谢某桌，男，56岁，农民。进食时有梗阻感，已3个月有余；近日噎窒加甚，医院诊治，经食管钡餐检查：中下段有2cm×3cm肿块，食管狭窄，有梗阻之征。嘱其做手术切除，病人胆怯不愿接受，遂来本院求治。根据钡餐检查提示，已至中晚期，当告知其家属，保守治疗，难以有绝对把握，只能尽力而为。舌苔白腻，边有瘀斑，脉细弦。痰瘀夹癌毒阻于食管，噎膈已成，法当涤痰化瘀，解毒消瘢，予“通膈利噎散”一料。
药服3日，即感梗窒缓解，进食较前爽利。继续服用半个月，症情稳定，乃予汤剂调理巩固之。钡检复查，肿块略有缩小，但并未全部消失。嘱其仍宜间断服用散剂，以防反复。
③颈淋巴结核、流行性腮腺炎：水蛭由于具有较强的活血散瘀、消坚化积之功，对此二症，均有佳效。凡颈淋巴结核未溃者及腮腺炎均可用水蛭、冰片各等份，研细末，调适量凡士林外敷。每日换1次，腮腺炎1～3日即愈；淋巴结核1～3周多数可以消失。如淋巴结核已溃破，可用水蛭研末，加少许冰片外掺于创面上，纱布覆盖，每日1换。颈淋巴结核病人体质较壮实者，可以内服水蛭粉，每次3g，每日2次，对已溃未溃者均可服用。体虚者，需适当减量，并配合补益之品同用始妥。[陈淑范整理]
(摘自《朱良春用药经验集》湖南科技出版社出版，第-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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